《遗书》 将军X戏子 be
将军,见字如晤。
若有来生,我希望从未与你相识。
忆梨园初见时那惊鸿一瞥,丰神俊朗,剑眉星目,好似妈妈口中的神仙天子。
令小女子,一见倾心。
那场戏,我唱的格外卖力,一颦一笑尽显风情。
天不负有心人,你注意到了我。
你在台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,可天知道,我才是那个目不转睛的人。
若能重来,我宁愿那日我大病一场,你我二人就此错过。
只可惜当时年少轻狂,未知其中酸涩。
后来的一切,都在我的推波助澜下顺理成章。你将我赎出了梨园,进了你的后院。
我忘不了那天妈妈看我的眼神,担忧,悲悯。
那时的我还不明白,明明是皆大欢喜的好事,为何要这般愁眉不展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那是妈妈便已预知了我的结局。
你可知?进府那日,我在铜镜前打扮了许久,插上了你赠我的那只簪子。即便是走的侧门,即便没有仪式,我也欣喜若狂,甘之如饴。
我怀着小女儿家的娇羞,在洞房中干坐了一夜。
——可你并未出现。
丫鬟在旁劝着我:“兴许将军是有什么急事牵着了。”
我只是摇了摇头,并未说什么。
直到天光洒落,你才推门而入。
你抱着落泪的我一遍遍道歉,解释你昨夜进宫面圣。
可明明脸上还有未擦去的口脂。
这让我怎么相信,可这让我怎么不信。
过了几日,我终于认清了府上的姐姐们。
那夜,我正在铜镜前梳妆。我夜夜如此,只不过是盼着某个夜晚你能多看我一眼。我如愿以偿,你带着一身酒气推开我的房门,我还未反应,就被你粗暴的要了身子。那刻的心境,我说不上到底是欣喜……还是……难过。
但终归,我是你的人了。
第二日醒来,身旁早已空空。我高喊丫鬟,却无人应我。我只得忍痛爬起来,自己找药搽着那些或重或轻的淤伤。
我还是太爱你了,爱的为你找尽了借口,即使是一碗避子汤,我也认为这是你为了保护我。
含泪一饮而尽,碗碎,泪坠。
老夫人听说你娶了个戏子进府,觉着新鲜,便让我日日去她那唱两曲儿。
你说我这是得了老夫人的喜爱。
呵,这哪是什么喜爱我,明明是在讽刺我出身梨园,上不得台面。
我忘不了老夫人那鄙夷的眼神,忘不了你的妻妾们在台下叽叽喳喳的议论。
我更忘不了在我同你诉苦时,你那无所谓的态度:“哪有你想的那些事儿,老夫人喜欢,你就多去她那唱唱罢。”
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,边境战事又起。
我夜夜难寐,盼着你何时归征。思泪如箸,茶饭不思。
靠着回忆过去与你相处的日子,才能够缓解这相思之苦。
迎娶我那日,那抹艳红的身影,对着我的眼,坚定的说: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
带着我秋猎时英勇的身姿,亲自为我打了一件狐裘。
还有我患风寒是,你轻声细语的哄我喝药的样 子。
一次次的让我以为,不止是我为你动了心,你也对我有些许心动。
可更多的,是无数个孤单的夜晚,花柱上的最后一片花瓣告诉我“你爱我”。我才抛开那一手的花枝,转身回房。
你出征后的那个秋天,我突然发现我有了身孕。
太好了,有了你的骨肉,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?
老夫人开始重视我,给我派了两个丫鬟,院子里也变得热闹起来。姐姐们看我的目光有了些许敌意,我知道后面的日子定不好过。
但我并不后悔。
我有了你的孩子,你的一部分。
我轻抚这肚子,感受这其中孕育的生命,想象着你见着孩子的样子,该是怎样的开心啊。
我跟丫鬟学起了针线活,亲手给孩子缝起了虎头鞋,小夹衫。心中期待着我们一家相聚时的场景。
现在想来,当时真是太过于天真了。
你的后院果真不平静,我防住了麝香,躲过了落水,逃过了火灾。
肚子渐渐显怀,身子却愈发消瘦。但我并不觉得累,为了你,一切都值得。
春时,我肚子里的孩子终于来到了这世上,可我还未来得及看他一眼,便被抱去了夫人那里。
这是将军的第一个孩子啊,自然是要教给夫人养育的。
我又有什么办法呢?背景比不过夫人显赫的家世,手段也比不过从小浸染到大的夫人。
宠爱……自然也是比不过的。
我只得默默的将虎头鞋,小夹衫收起来,劝自己说:“昭儿在夫人那里会过的更好的”。
又是一年秋时,我终于将你盼回。
马蹄阵阵,震落了树上的残叶。我看着你骑着高头大马,气宇轩昂的走进了府门。
可你并未看我一眼,目光全落在怀中那位艳俏的蛮夷女子身上。
来了新人啊。
来了新人,曾经新人变旧人。
回府半月有余,我只得在宴上见你一面,我院中的用度也被有心之人渐渐削减。
你心里还有我吗?
花瓣告诉我你还爱我,那我就再爱你一会吧
手中的那一把花柱散落。
你知道吗?你与那蛮夷女子在花园大闹时,我躲在假山之后,手中的帕子绞的发皱。
你抱着昭儿的时候,我在下位泪光晶莹。
我突然回想起我进府那日妈妈看我的眼神。
罢,今日的一切,皆是我咎由自取。
花瓣早就告诉了我你不爱我,是我自欺欺人,渴望你能多看我一眼。
现在的我,就像戏台上的丑角,令人发笑而浑不自知。
一直陪着我的丫鬟劝着说:“姨娘和将军定能破镜重圆的”。
我只是摇摇头,无言。
人人都道破镜重圆,可镜既已裂,又何谈重圆?即使重圆,也不复当初。
自从之后,我便对你心灰意冷,唯一的寄托,便是那夫人名下,我那从未相认的儿子了。
就这样,我与我的丫鬟在那破败的小院中生活了三年。三年里,你从未踏足一步。
我也早已对你没了期望。
只求我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。
可我不知道,纵使我在这后院中不争不抢,也无法逃脱这悲惨的结局。
先是诬陷我的丫鬟与门房私通,杖毙。后又是昭儿患病暴毙。
我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,求你彻查此事,可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。
我怎么会不知道,夫人有了亲生的儿子,有怎会让这个姨娘的继续活着。
我可怜的昭儿,明明才四岁,又何故要承受这无妄之灾。
陪了我四年的丫鬟已经躺在了乱葬岗之上,亲身儿子尸骨未见。这四年,只有那最开始的半年令我欣喜。
再炽热的心也会冷掉,在美好的回忆也撑不过今日。
今夜的月光正好,不如让我踏着这皎皎月光,同他们一同赴黄泉,也不算得孤单。
愿来生不再遇你,你我天各一方,各自安好。
————
“啧啧啧,好端端的怎么想不开要上吊呢?”家丁将悬在梁上的女子放下来,拍了拍身上,想要拍掉些晦气。
另一个家丁上前来,细细端详着这女子“诶?这个女人好面熟啊,像是……那个……”
“那个唱戏的!”
“对嘞!嘶,真是可惜了。”
“多可一人啊,就埋没在这后院之中了,唉。”
“快点埋了吧,等下将军看见这晦气玩意儿了,有你好受的”
两个家丁手脚加快。
“诶,你看这有张纸。”
“死人的东西,晦气,赶紧一起埋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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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梨林苑,头牌花旦自四年前嫁入将军府后,再无任何音讯。
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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